祁王雖然在茶樓下和越九霄二人打了個招呼，但並沒有上來，他好像還有什麽急事，所以向街上的人致意了一下，就乘車離去了。

越九霄微微松了口氣，皇甫圭瞧了他一眼，輕蔑道：“你怕他什麽？難道他上來坐坐，能把你吃了？”

越九霄訕笑著說：“不瞞將軍說，我一直躲著祁王殿下呢。猛地相見，一定萬分尷尬。”

皇甫圭覺得越九霄莫名其妙，就為了不摻和朝政，結果在山裏一貓半年，到最後還不是從山裏滾回了京城？

“越賢侄，與其設個局讓太子和祁王比試，你不如親身玩一把啊。我瞧著你設計太子和祁王時挺來勁的嘛。”

越九霄一本正經地說道：“我可不想卷入麻煩之中。將軍，我還有個心愛的女人，打算和她安安穩穩地過一生呢。你可別動搖我。”

說起姜綺羅，他想起來正事了：“綺羅坊的布是有口皆碑的，她不是單憑祁王與宰相府撐腰起家的人，你要是覺得綺羅坊的布料好，就好好地和她談這筆生意。反正你已經從侍郎那兒挖出錢了，價錢上別太摳門。”

皇甫圭哼了一聲，越發覺得越九霄難以理解：“可別告訴我，你繞了這麽大彎子，就是為了幫姜綺羅做成一筆生意。”

果真如此，他真是癡情得可怕。

越九霄笑而不答，他告辭離去，想盡早通知姜綺羅準備和軍方的商談。

皇甫圭的邀請隔日就到了，姜綺羅本來對這位杖責虎子的將軍毫無好感，但是越九霄要她多考慮那些小織坊的生計。他們已經被姜老爺割肉砸錢的減價行為逼得命懸一線，再不找到穩定可靠的買家可就要關門大吉了。

這樣一說，姜綺羅就不得不去了。

這次是以為公商會的名義和皇甫將軍談生意，源銘自然也去。姜綺羅第一次這麽歡迎他，就盼著憑他的囂張氣焰給對方一點顏色。

源公子甚至根本不用親自動手，只是把皇甫將軍他們請到無寒齋一坐，琴聲一響，那些行伍出身的軍人就渾身不自在。閣樓上的歌姬仙子一般地飄然步下臺階時，皇甫將軍和副官就不知道該往哪裏看。

這次會面皇甫圭還帶來了虎子，就是為了讓姜綺羅看看這小子的傷情。靜養了這些日子，他已經大好，這次陪著將軍來談判還一個勁地在姜綺羅耳邊說好話，這一點讓皇甫圭很滿意。

姜綺羅把一疊厚厚的文書放到皇甫圭面前，請他過目。皇甫圭一看見密密麻麻的字就頭痛，讀文書的事都交給副官。

姜綺羅看他表情痛苦，還是為他解釋了一下：“具體的布價、交貨日期、數量等都寫在最前面，和一般的契約無異。只是有一點我要和您特別說明一點。”

她翻了幾張紙，指著一段文字說道：“為公商會是幾十家織坊染坊和布店組成的聯盟，當中的每家織坊都會織雙層麻布，而且各有不同。為了保證質量，商會這邊每年會挑選織布最好的十家來給軍隊供貨，所以每一次交給您的布料未必都出自一家，希望您見到時不要詫異。”

皇甫圭“哈”地笑了一聲，說道：“這麽做是保證了我們軍隊這方的利益，相反你們卻要年年換人，每家織坊還要為擠入前十而打破頭，你們那邊才比較吃虧吧。”

姜綺羅微笑道：“我不希望商會裏的成員落入固步自封的田地。商會成員日日精進，我們才有對抗大商戶的實力。”

這種擇優供貨的機制是姜綺羅籌思許久的結果，剛和商會成員們說起時回應她的是一片沈默。畢竟大家加入商戶就是希望能藏在商會的羽翼下躲風雨，結果商會內部倒鬥起來了，做生意的壓力不是更大了？

姜綺羅對刑五爺他們說：“在商會之外，咱們要和瑞錦莊這樣的大店鋪競爭，競爭的目的是你死我活。但是在商會之內，咱們彼此競爭為的是提升各家的技藝，是為了精進。”

道理是誰都懂的，決心卻是不好下的，尤其是那些鋪面小的商家。

後來還是越九霄把這些人聚到一起，運用他在大青山教書的手藝給他們講了好幾天寓言故事，大家才算是把他們說通，至少是看似說通。真正領會越九霄故事中意思的是少數，更多是看著越宰相的面子上相信他兒子的話，比這再多的是嫌越九霄天天嘮叨，煩人，趕緊結課最好。

通過一個“磨”字訣，姜綺羅讓所有人在商會的新協議上畫了押。

“你的綺羅坊也要每年參與評選？”皇甫圭出於好奇問道。

“連本公子的無寒齋都是一樣。”源銘搖著扇子說道。無論店大店小都要一律參與評選，所以他也罷姜綺羅也罷，同樣不可放松新織法的研究。

不過源銘心裏始終覺得和那些小店爭名額沒意思，他打算參與一年摸清門道就撤出，皇甫圭這支部隊的生意讓給姜綺羅他們無所謂，不過其餘的地方，無論是河內還是江南，軍隊的生意他都可以摻和一腳。

還是從各地的土豪手中搶生意比較帶勁。

姜綺羅說道：“當然，將軍若是有閑暇，可以來看看各家織坊，到時就知道我們給您的是不是最上乘的貨物。”

皇甫圭看姜綺羅一臉嚴肅，頓時對這個為公商會很放心，好像有些能理解為何越九霄他老子都肯來題詞了。

至於這個姜綺羅，行事每每出人意料，難怪一樣離經叛道的越九霄喜歡她。

當兵的不喜歡虛辭，兩邊簽過了字用過了印就告辭。

姜綺羅原想也就此告辭，她希望能和皇甫將軍同行一陣子，多和虎子說幾句話，不過源銘伸手擋在了門，不讓她走。

“姜綺羅你等一下，本公子有個上好的禮物要送給你。”源銘說著對姜綺羅一笑，笑得很溫柔，讓姜綺羅渾身一抖。

源銘去他屋中取禮物了，姜綺羅飛快地組織著拒絕之辭，如何才能委婉再委婉，不要傷害源公子那顆高不可攀的心？

源銘很快就出來了，遞給姜綺羅一個薄薄的信封：“給，是不是對本公子感恩戴德？”

姜綺羅打開一瞧，想好的拒絕之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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